书架
风中之誓
导航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 始动的音符(Ⅰ)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第(1/3)页
  “这个故事得从一场意外开始说起......”——佚名《瓦雷兰童话》

  /

  又一场噩梦。

  艾文猛地睁开眼睛,豆大的汗珠从睫毛上坠下来。

  四周一片昏暗。

  一股微凉感扑上胸膛,艾文意识到被褥不知何时被自己掀开了,床单更是早已被汗水浸透,一团乱麻。

  梦中之梦。

  艾文仍心有余悸。

  在梦里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切都真实得令人深信不疑。无论怎样跌宕起伏、怪诞诡奇,做梦的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在巨大的幻境旋涡里不能自拔,越陷越深,直至苏醒才恍然大悟。

  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艾文勉强支起身子,汲满汗水的毛巾从额头滑落到手上,艾文下意识地捏了两下,已经变凉了。

  木窗发出吱呀地一声轻响,伴随着沙沙地,树叶摇晃的声音。

  晨曦裹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将它轻轻推开了。阳光自窗扉倾泄而入,这屋子里单调且沉闷的昏暗立刻像玻璃一样碎散,被泼洒而来的灿金色晕染,只留下一地摇曳的树叶的影子。

  窗外是起伏如波浪一般的翠绿色山丘,花草繁盛,在更遥远的地方,山脉连绵,覆盖着望不到边际的茂密森林。而在近处,盖着浅棕色屋顶的半砖木结构中世纪小屋聚集在山谷里,显得错落有致,一些石制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围墙边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

  太阳刚刚探出山头,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光芒就已经趴在麦田里,躺在风车的扇叶上。

  艾文惊呆了,立刻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尽管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艾文仍旧觉得不够,狠狠地揪了一下脸皮,他甚至还想找个陀螺来转一转看看会不会停。

  清醒的意识和真实的痛感告诉他,这不再是梦。

  但,这又是哪里?

  艾文有些不知所措,无论在梦境还是现实,他都像是个失忆的迷途旅客,对身边的一切都茫无头绪,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阳光沿着床脚爬上艾文的身躯,艾文一时恍惚,视线随着浸染的阳光落到手掌上。

  他的左手被层层绷带缠绕着,鼓得像个熊掌,绷带和床单上都还残留着干透的殷红血迹。

  梦中那可怖的场景一瞬间再次灌入艾文的脑海,反复演绎起来,仿佛又要重新经历那一切,脑袋阵痛起来,艾文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左手却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令他叫苦不迭。

  此时艾文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胸口、小腿等多处都缠绕着绷带,全身上下还有多处擦伤。

  艾文急忙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急切地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面目全非。虽然艾文并非是什么高颜值帅哥,但对他而言毁容和整容之间还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略微刺眼的阳光爬上艾文的胸口,攀上艾文的脖子,投入他的眸子里,艾文不由得眯起眼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脑袋传来的刺痛感微微减轻一些。

  艾文闭上眼睛,阳光将漆黑的视野烧得通红。

  他努力地回忆起来......

  /

  几天前。

  2077年6月29日18:00。

  东京,旧新宿。

  我叫艾文,英文名是Evan。来自中国,一个平凡无奇的留学生。

  我父亲是个碌碌无为的程序员,在当今世上大名鼎鼎的NST工作,所谓NST,全称Neuroconnection and sensor technology co.,翻译过来是神经接驳与传感技术公司。他从大学毕业起就成为了该公司的职员,至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个小职员。

  他在NST德国总部工作的第二年就认识了我的母亲。她是个德国人,住在杜塞尔多夫,据她说他们是在一家中式餐厅认识的,我纵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个肤白貌美身材姣好的女人为什么会傻头傻脑地嫁给这个家伙。

  她生下了我,还有我的妹妹,艾莉。

  我和妹妹小时候住在中国的南方老家,被爷爷奶奶一手带大,每年暑假我们会被父母接去德国,而每逢寒假春节他们则会回到中国,这个传统直到我上高中那一年爷爷去世才得以终止。

  那几年我正值叛逆期,整天不务正业,老想着和朋友一起搞乐队、做直播,我和父亲的关系一度僵化。乖巧听话的妹妹被他们接回德国,而我则继续在国内念书,直到高考结束。

  本以为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可一个意外的发生令这个家庭至今散如碎片。

  艾莉,在我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永远地沉睡了。

  关于那场意外我不愿再多提,无论是我,父亲,还是NST,都脱不了干系。

  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有余了。

  如今我一个人在东京上学,学费依靠奖学金和父亲偶尔寄来的生活费。我在房价稍微低廉的旧新宿区租了一间单人公寓,吃穿住行也全靠兼职打工来抵用,过着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沉闷生活。

  我常常在街上驻足失神,仰望头顶霓虹万丈的新东京。

  蛛脚一般扎根于大地的钢铁将那座浮空都市高高地撑起,悬浮在高轨上的车辆像是朝圣者一样拖着流星般的尾焰前仆后继地朝它疾驰而去,放大数倍的虚拟偶像在光彩刺目的广告牌上不知疲惫地舞蹈,即便是深夜,电子音乐和机械齿轮的交响也不会停止。

  New Tokyo,不夜之都,人们向往的天堂。那里的空气仿佛充斥着兴奋剂,人们至死也不愿从极尽奢华的娱乐中醒来。

  我总是这样揣测着,事实上我从未去过那里。

  像我一样生活在下城区的人几乎少有机会前往那里,即便有幸被住在上面的朋友邀请去,也没钱消费,听说那里随便一个酒吧点一杯威士忌就要一万日元,而我一个月的房租也不到一万日元。

  日子本该这样继续,我本该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整日仰望天空的平凡生活。

  直到我收到一封邮件。

  ——一封来自NST的邮件。

  内容如下:

  尊敬的艾文先生,

  我们已将一份包裹邮寄到您住所附近的邮局(点击获取导航图示)

  请您查收,谢谢!

  只有短短三句话。说实话,我看到的时候又气又笑,对于一向以简洁高效著称的NST来讲,确实像是他们的风格。邮件里既没提寄东西的原因,也没说明寄来的是什么,更没有讲我收到后应该做什么。要不是发件人的号码和认证信息确实是NST官方客服,我都想当作垃圾邮件删掉了。

  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事到如今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NST的消息,这群混蛋居然还敢主动给我发消息。

  邮件里提到的邮局想必应该是旧新宿车站附近那个自助邮局,都7702年了,全世界的快递公司都知道派机器人送货上门,只有这个混蛋NST还把东西寄到邮局,我不相信这个富得流油的大公司会缺那几百日元的派送费。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入夜的旧新宿治安并不怎么好。

  话虽如此,比起埋头苦干怎么都憋不出来的日语论文,我宁愿出去透透气,看看这NST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道买点啤酒和薯片,死宅没了薯片可是活不下去的。

  已经入夏了。

  东京的夏天比起家乡并不凉快多少,最热的时候往往也能飙到四十度,夏末秋初常有台风,冬天会下几场雪,但也不会很冷,也就零下几度。

  自新东京建成以来,由于废气处理不当,往往令下城区的民众苦不堪言,在污染最严重的那段日子,出门都得戴上过滤口罩,雾特别大,人稍微走远几步就看不见了,满城的樱花都披着一层灰衣,散发着悲哀的香气。

  我的公寓离车站并不远,步行只需要十来分钟,我听老房东说,在几十年前,这种离车站商圈近的地段房价很高,自从新东京建成以后,有钱人都跑到上面去住了,年轻人也爱往上跑,下城区的房价自然就便宜了下来。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交通灯闪烁着,偶尔有几辆老式计程车穿行而过。司机看见我总会下意识的放慢车速,见我并无乘车的意愿,才失望地叹口气,加大油门与我擦身而过。

  沿途很多商铺的灯都接连暗了下去,这个点往后,街上的人只会越来越少,事实上即便是白天,上街的人除了匆匆忙忙的上班族以外,就只有上学的高中生。

  他们身着各自学院的制服,默不作声地走在路上,无论是颜值还是制服,都和我早年看过动漫的相去甚远,住在下城区的人脸上都没有多少朝气,和街边那些枯死的樱花树一样。

  很快,JR新宿駅几个大字出现在视野里。

  被誉为“恶魔的迷宫”的新宿站,有着多达两百多个出口。在几十年前,曾是日本客流量最大的车站,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

  老房东告诉我,当年这里有着全日本最繁华的商圈,商场林立,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的品牌,大多设置了旗舰店。车站的每个出口走出来,都有一番天地,国外来的游客最喜欢去逛药妆店,而东口的歌舞伎町是他最爱去的地方。他年轻时也常在这里迷路,他总是告诫自己:无论如何,先出站,别把自己困死在底下。

  如今,新宿变成了旧新宿,新宿站也成了旧新宿站。

  New Tokyo建成的那一刻,New Shinjuku也建成了。

  年轻人们总是习惯用新旧称呼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那座高傲的城市升上天空的那一刻,不仅将金钱财富带走了,也将年轻人的梦想和热血抽走了,留给老一辈人的只有对过去的无限缅怀罢了。

  我不太愿意抬头去看那些笼罩在新东京阴影下的旧式摩天大厦,一半以上都已经废弃,无人修缮,有的甚至成为犯罪集团的窝点。

  尚还有一部分挂着大片惹人注目的招牌,一眼望去尽是色彩斑斓的汉字和片假名。但比起头顶那座霓虹之城所散发的光芒,实在是差了太多太多。它们就像是一群封建王国的顽固骑士,用尽剩余不多的生命捍卫着旧时代的荣誉。

  我得从西口穿过车站到达东口。

  当我来到入口附近,一个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准确的来说,是她的声音吸引了我。

  她坐在连接新东京的升降梯附近,身后是通往新东京的悬浮高轨,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那是旧新宿为数不多的热闹地带了,往来的人皆步履匆忙,没有人理睬她,她放在身前的包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