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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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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游泳馆出来后,由于妹妹的伤势,他不得不亲自送她们回家。
而这一路上,他没和她们讲过一句话。
送她们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事情,包括见到她们的父亲该作何解释——虽说妹妹是自己跳下跳台的,但在一个父亲的眼里,他可能不会认为是女儿的过错,他会将背后的推手看作成自己,然后迁怒于自己,尤其像林涛这么一个父亲。面对林涛,他所担心的不是未来会怎么样,而是自己有没有未来。
他只能祈祷送她们回到家的时候,林涛不在家里,他祈祷林涛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祈祷她们姐妹一辈子守口如瓶,就像荷花园那次意外。
他又暗下决心,从此以后远离林家姐妹,除非她们向林涛彻底隐瞒了此事,除非她们姐妹和好如初,不再伤害彼此。他也寄希望于这种冷漠的态度、好自为之的方式,能够让她们姐妹认真地反省自己。
今天,他诚心诚意教她们姐妹学游泳,一心一意帮助她们姐妹缓和关系,结果适得其反。
他一次次参与进她们姐妹当中,而后,一次又一次地悔不当初。
今天,哥哥早约好同自己见面,他却选择和双胞胎姐妹去游泳,他不仅爽了他的约,煞费的苦心反而结下恶性的果实。
他后悔当初没有拒绝她们姐妹的邀请,后悔自己忽略了哥哥。
次日上午,他于家中复习,正专心致志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开门,他知道是他。
当哥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他轻轻合上门,走到他的身边,抽出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昨天你去哪了?”
他低头不言语。
他翘起二郎腿,双臂交叉于胸前,脸上显露着冷漠的神情,“我怕奶奶回来,没敢在家里等你,我在楼下等了你整整一天!”
他低着头说,“去游泳馆了。”
他皱眉,“去游泳馆?和谁,和她们吗?”
他点点头。
“晨子风,你可以啊。”他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挺快的呀!”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他故作讽刺地问,“我想象哪样了?想象着她们穿了什么样的泳衣?想象着你和她们有怎样的亲密接触?”
他打开哥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说话怎么这么恶心!”
他调侃道,“我现在倒很好奇,她们昨天穿了什么样的泳衣,比基尼吗?”
他点了点头。
他大笑,“我靠!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哥哥说完这句话,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哥哥说过骂人话。林时雨送帽子的那回,王蒙当着全班的面羞辱他,他都没有骂过一个字,而现在呢,“我靠”这个刺耳的字眼他张口便来,尤为顺口。
他感觉哥哥似乎变了个人,他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哥哥竟然变成了他最为恶心的模样,“晨子山,你变了。”
“我没变,变的人是你。你不是一个轻易毁约的人,现如今,你可以轻易毁掉我们的约定。你应当知道,我约你一次有多么不容易!学校里有她们的陪伴,现在连双休日也分不开了?为了同她们约会,你可以把自己的亲兄弟扔在楼下晒一天!你居然还义正言辞说我变了?咱俩到底谁变了?”
他脸上的尴尬有些挂不住了,“你还有完没完?”
他见到弟弟有些生气,更加嬉皮笑脸起来,“快跟我说说,她们身材咋样?”
他突然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呵责,“你多久没有露面了,今天过来见我一面,就是为了寒碜我呗?如果是这样,请你走吧,我还有功课要做。”
他尴尬地笑着,“跟你开个玩笑嘛,别太认真,你当真了,只能说明你太过在意她们,对不对?”
“我在意她们,我承认,你不也一样吗?被开除的时候,为什么偏要带着许诗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琢磨些什么……你不就是想利用许诗雅让校长服软,重返校园吗?奶奶跟我说,你执意念完初中,难道你仅仅为了一个初中毕业证?以你的聪明,读出个硕士博士都不成问题,你会为了一个初中毕业证而重返校园?其实,你是舍不得她们姐妹,你想陪伴她们最后的学生时光,不想留下遗憾……你说,咱俩谁更在意她们?”
他自嘲地笑道,“咱兄弟俩多久没见面了,为什么话题还是离不开她们?”
他们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问,“奶奶最近好吗?”
他缓缓坐了下去,严峻的神色转为伤感,他低声说,“不太好……自你离家之后,她的话越来越少,腿脚越来越不利索,叹气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
“哥,你送许诗雅回去吧,明天正好礼拜一,让她去上学吧。今晚你跟奶奶低个头、认个错,我相信,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哥,回家吧。”
他摇摇头。
“怎么了,还在等校长松口?还执意回学校?你心里真就放不下她们姐妹吗?”
他埋下脑袋,“校长松不松口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你已经不在意校长松不松口,你更应该把许诗雅送回家啊!奶奶都成什么样了,但凡你孝顺一些,你就应该早点回家!”
“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简单。”
“哪里复杂了?”
“起初,我也是如你想的一样简单,利用许诗雅的单纯,说把她带走就把她带走,说将她送回家就将她送回家,”说到这里,他苦涩地笑着,“是我低估许诗雅了,自认为可以掌控这个丫头,而现在,她却牢牢地将我把控。”
“许诗雅为了‘你’能毅然退学,为了‘你’能抛下她的父母,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驾驭得了她,你太天真了……她现在人在哪里?”
“咱家附近有个叫‘光哥’的人物,你听说过吧。”
他点了点头,心里对他接下来说的话有种不安的预感。
“那你应该知道他有个地下作坊。”
“许诗雅在那里!”
他点点头。
他的面容瞬间涌现出恐惧,“那种地方是些什么人呐!她现在一个人在那?”
“嗯。”
“我说怎么所有人找不着她,原来你把她藏那儿了!你现在把她一个人扔在狼窝,你放心?”
“怎么不放心,我相当放心!你是不知道现在的许诗雅……”
“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现在腰间里时时刻刻别着刀,谁要是敢惹她,她会刺人的。”
“不会吧?”
“有一回我不在她身边,光哥手下招惹了她,她掏出藏在腰间的刀,一刀扎进那个人的肚子。好在没什么大碍,他们理亏,光哥也没追究,赔点医药费事情就不了了之。现在光哥手下那帮人看见她,全绕着她走,他们看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他们给许诗雅起了个外号,叫‘女魔头’,许诗雅又管他们叫‘小笼包’,那帮痞子不解,问许诗雅为什么管自己叫小笼包?许诗雅笑着对他们说‘你们的肚子像小笼包啊,一扎就破了,就流汤了’,她一天到晚乐在其中,觉得这样的生活还蛮有趣味的。
“我警告过她‘如果有一天,你真把人刺成了重伤,你会坐牢的’,她却说‘我刺的可都是坏人,坏人消灭一个是一个,和平的代价正是血流成河’。”
他惊愕了。
“你说,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送她回去啊?我还能将她送回去吗?”
“她还是我印象中的许诗雅么。”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许诗雅……我给的环境,让她发掘了真正的自己。”
他嘲笑道,“如果校长看见他闺女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得疯了啊!”
他歉意地说了句,“是啊。”
兄弟二人陷入了沉默。
沉默良久,他开口问,“校长那帮人没少为难你吧。”
“还用说么。”
“我原本以为,我带走他的女儿,学校里的那帮人会对你客气点,没想到啊,我所设想的事情全是反的。”
他从裤兜掏出一个烟盒,递给了他。
“你疯了,你在这里抽烟,奶奶回家会闻道的。”
他笑了,“像吧,这不是香烟,是录音机。”
他接过伪装成烟盒的录音机,外面的包装竟然是纸盒制的,他翻开盒盖一看,角落里立着几根烟卷,“伪装得真像,如果将这‘烟盒’空的地方填满香烟,谁能料到它竟是个录音机。”
他还给了他,“你给我看这个录音机什么意思?”
他边撕开外面的包装纸盒,边对弟弟说道,“这个是为了拿住校长,而所做的第二道保险……我一直不打算用它,现在看来,不得不用了。”
话说到这里,一个烟盒形状的白色塑料盒呈现于他的手中,“眼看中考了,以校长目前的态度,我觉得他会想尽办法给你使绊子,让你的前途化为泡影!他再找你麻烦的时候,你把这个放给他听。”
他按下隐藏在塑料盒底部的播放按键:
“哼,作为一个父亲,我不要你给我带来特权,是足够的了解!你了解我吗?你开除我身边的同学,以后谁还敢接近我?你让同学们排斥我,这就是你对我的栽培?”
“作为一校之长,你要栽培的是学校里的每一位学生,晨子风从初一到现在,人家每一次考试从来没掉过全校前十,临近中考了,你竟然给人开除了,你这是断了人家的学业,断了人家的前程!”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你说他因为打架违反了校规校纪,那么打人的孙皓呢?打人的王蒙呢?被打的人被开除,打了人的人却不追究,我看你这个校长只是栽培有权有势家的孩子!”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混账!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我想开除谁就开除谁,我想栽培谁就栽培谁,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他按下停止键,又将录音机放于他的掌心之中,“这个东西足以震慑他,你放给他听,他再也不会针对你的。”
他佩服道,“你太厉害了!”
“不要佩服我,我从来不希望它能派上用场。”
“我并不是夸奖你的聪明,我所感叹的,是你利用许诗雅竟利用到了这个地步,所以我佩服你。”
见他无言,他接着问,“为什么不交给教育局?”
“他再不是人,毕竟还是许诗雅的父亲,他很爱他的女儿,只不过,他的爱踩在我们的头顶上。作为一个校长,他是错的,作为一个父亲,我们应该理解他,他不像我们那个……”话讲到这里,他以发自内心深处的默叹,来结束自己未完的话。
他知道哥哥想表达什么,他也没有往下接话,只是将录音机交还于他,“利用许诗雅的东西我不需要,你拿走吧。”
“咱们与其他人不一样,咱们今天利用别人,是为了明天不被别人利用,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说了,我不需要。”
“别清高了,自己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
“我当然知道了,这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吧。”他掏出藏在书包里的录音笔,展现于他的面前,“你所想到的,我已经想到了。”
他面露淡淡的笑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不愧为亲兄弟啊。”
他也笑了,“孪生的亲兄弟。”
“你自己可以处理,再好不过。”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草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需要时随时联系我。”
他又问,“记下来了?”
他看着眼下的电话号码说,“记下了。”
他用橡皮擦擦掉纸上的电话号码,“你过目不忘的本领,我见识过。”
他望着他,“你担心奶奶看见了,你太小心了,其实多此一举。”
“相信我,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你不相信我吧?”
“我若不相信你,今天不会在家里同你见面。”
“也对。”
“我该走了,我不担心许诗雅的安危,我担心她又捅出什么乱子。”他站起来,“在家好好照顾奶奶吧。”
“等一下,有些事我不太明白。”
“你说。”
“你哪来的钱买的手机?你哪来的钱解决你们的生活问题?”
“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他看到餐桌上写得满满的模拟试卷,学生时光的往事历历呈现于他的脑海,一些美妙而珍贵的回忆随即涌上心头,他闭上眼睛转身而去。
他打开门,低垂着脑袋跟弟弟告别,“马上中考了,加油吧,晨家唯一的希望。”
他轻轻合上门,呆呆地杵在家门之外,他背对着家门,默默流下了两行泪。
“才几个月啊,为什么感觉不一样了呢?是我的问题吗?”
“我明明站在家门口,这里是我生活十几年的地方,很多的东西在这里,很多的记忆在这里,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不需要它们了?为什么在这里多待一秒,越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真的是我的问题………”
“从小到大,你口口声声对我说,我们兄弟俩你从不偏爱谁,从来都是一样的对待,可是呢……”
“小时候,我们兄弟俩喜欢同一个玩具,你舍不得买两个一样的,你只买一个让我们轮流玩,到最后,我总是看着他玩,我总是在等他,我在等他玩腻了……”
“一盘菜里只有几块肉,你非得帮我们夹肉,你的一双筷子只能夹起一块肉,他的碗总是你的第一选择。你看向我的碗,过意不去又要往我的碗里夹,我望着少得可怜的几块肉,我说我不爱吃肉,我吃肉总塞牙,你们吃吧。最令人可笑的是,你居然也信了……”
“这个世上会有哪个孩子不爱吃肉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孙子,有多久不知道肉的滋味了……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从小到大你总是给我灌输着,大的应该谦让小的,我想问问你,我到底比他大多少?一年?一个月?一天?还是一分钟……我不知道,你来告诉我啊。”
“为了这个家,为了晨子风,我付出了那么多,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十六年了,这是你亲孙子唯一求过你一次,这是他十六年以来最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你却将他撵出家门……你知不知道,他得有多失望,多伤心呐。”
“十六年来,这里是他唯一的去处,他爹妈都不要他了,你还想让他去哪啊?”
自语到这里,他摸干了眼角下的泪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所做的决定全是对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强硬,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个乖巧懂事的孙子,总有一天会屈服你的强硬之下?我告诉你,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比你还犟!”
“自当没有这个孙子吧,自当他不孝顺吧……也许,这个世界,本不该有他。”
他轻轻依靠着门,听着他的哭诉,他也悄声地哭了,“一对孪生兄弟,竟被一道门隔开……而这道门,居然是道家门。”
……
礼拜一下午,放学铃声响起。
他快速收拾书包,起身离开座位之时,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晨子山,你现在去校长办公室。”
“放学了,你管不了我去哪。”
“管不了?明天你不来了呗。”
他迟疑了一下,“我为什么还要去校长那里?”
“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去。”
“你不去,你不去就把你奶奶叫来。”
“我不叫。”
“你不叫是吧,你不叫我亲自去请!反正我有你的家庭住址。”
他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向书桌。
一声闷响过后,她转头望向他,“校长他们太欺负人了。”
坐在里面的她,也表现出怜悯的神情,“要不然让我们父亲出面吧,他会帮你处理他们的。”
“不需要,我自己会处理。”
坐在外面的她说,“你处理了这么长时间,学校那帮人不还是天天针对你。”
“你给咱爸打个电话吧。”
他制止了她们的自作主张,“别添乱了,你们姐妹管好自己就行了。”
“怎么叫添乱呢?”
“晨子风难道没有跟你提过,当初保你可是在我们父亲的帮助下。”
他故作感激地对她们讲,“我们普普通通小老百姓,他能在百忙之中帮到这个份上,我们实属感激不尽。他日理万机,我们晨家何德何能,一次又一次地劳烦他老人家呢。”
临走时,他又补充道,“我们晨家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还有,晨子风再找你们的时候,麻烦你们转告他,欠别人的可是要还的。”
……
校长办公室。
“我不想跟你太多废话,我闺女到底在哪?快说!”
“我还想让你问问你闺女,她把我弟弟藏哪了!”
“小兔崽子,你竟敢反咬我闺女?你们这些臭卖菜的,没有一个好东西!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卖菜的怎么了,卖菜的至少比社会残渣败类强。”
校长凶恶地指着他,“你知不知道我闺女离家的时候,从家里拿走了二十万,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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